东川的女子个个身段高挑,水灵灵的秀气,随便抛个媚眼儿,都令你麻酥酥颤一阵儿,惊心动魄好些时日呢。西山的汉子于是遗忘了苗儿还在地里荒着,换了新衫,捋了袖管,丢了魂儿般三天两头往川里跑。
砰然心动的还有那些早娶了媳妇已是娃他爹的呢,经不住一阵儿窜动,心儿便毛毛地痒。刮了胡须,摸摸红红的下巴嘻嘻便笑,状如戏中小丑,然后跟着慌慌溜了。兴尽了回来,媳妇便阴了脸问娃都不看到哪哒红火去了?汉子便不敢造次,造次必鸡飞狗跳,实实说看川里女子去了。这却正泼了醋坛子:想吃天鹅肉哇!抓起笤帚前炕追到后炕,锅台撵到脚地,汉子两手抱头鼠窜,赤一只脚奔门而去直喊呀呀不敢了。媳妇未捂得及,汉子夺门而去,不想早惊哄了一群挤在窗眼看戏的人,小伙直喊熊样,他便还口:你有老婆怕连我都不如呢。姑娘们喊看你再还敢吃腥?激怒了汉子。
“我吃腥吗?我怕老婆吗?”
“不怕吗?不怕干么跑呀?”
“我是怕她手中的家什呢。”汉子停了脚,捂着被扭红肿了的耳朵。姑娘们哄地笑了,腰肢颤颤,像风中的绿柳枝。一群碎娃直喊:老婆蛋老婆蛋!汉子便怒了:“你爹才是老婆蛋!”追着要打,孩子哄地便溜的无影了。
起哄归起哄,东川的女子却是从来不嫁到西山,西山的汉子呢也难攀得到东川的女子。西山贫瘠,东川富有。东川的女子清高,多半是很得意,地理环境优势的缘故吧。
东川非川,不知啥时,对峙的石山间,洪水漫出这样一块平平的滩来。后来,窟野河便顺着西畔,如风中的旗,波波抖抖向桦皮塔流下去了。
川里多种玉米、花生、枣树。这些物种西山一样也没有。川里只要把地梳理成匀匀的一畦一畦,就可以饱饱地灌了水,夏天一到,玉米绿绿地窜了一头高,便蔽住沧桑的枣杆儿,望去便是绿的枝儿,绿的叶儿,绿的枣儿。秋天一来,枣子便红了,红成川里一景。打枣了,东川的女子嘻闹声,悠悠荡荡地飘忽在河川里,于是便常想,东川的女子一定是得了枣儿的灵性,或是枣儿变得精灵了,不然为啥出落的这般水秀,灵嫩呢。
于是便想,长大一定要娶东川的女子做媳妇呢。这样想着我便上了中学了。学校是建在东川的。第一学期我的同桌便是一个东川的女孩,这是一个调皮的女孩呢。不几日,我们便熟得话多起来。
“你的理想是什么呢?”一次我问。
“做个教书的。你呢?”她歪着头问。
我大了胆子说:“我的理想吗?是要娶了你做媳妇呢!”
“你真坏呀。”她追着我用书背打,“我才看不上你呢!”
我挺挺胸严肃了脸说:“看不上我吗?我理想伟大着哩,我还要当一个作家呢……”
就这样读完中学走向社会。见到了许许多多女孩子,总觉得腻腻的,娇娇的,怀疑这不是一个天真纯朴的时代。于是便想起像山丹丹一样的东川女子,总觉得最美丽最牵魂的便是她们了。听人讲,这几年东川女子不再满足田园生活了,大都进入城内学府,成为山里第一批文化女子,英英武武给社会贡献她们的青春和智慧……
我惊喜。我羞愧。东川的女子哟,你们还要让西山的汉子相思多久呢?